Argentina & Chile ~ 29
「如果說我們是浪漫主義者，是不可救藥的理想主義份子，我們想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我們將一千零一次地說：是的，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切．格瓦拉 (Che Guevara)
踏立於「莫雷諾冰川」(Glaciar Perito Moreno) 之上，對我而言，曾經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然而此際，當初所有的不可能，皆已兌現成眼前實境，因為「是的，我們就是這樣的人。」
隊伍行至一處冰崖的邊緣，嚮導緊緊抓住隊員衣帶不放，讓大家得以安全無虞地前傾俯觀。
融化涓匯而成的清瀑水流，十分湍急，將下方切割成巨大的冰谷，猶如天然的彎曲滑水道。
這萬一失足掉下去可不得了，可能一路沖往冰河底下不見天日的溶洞去，想撈也撈不回來。
對照另一組冒險進入谷底河道人員的渺小身影，足見此深淵溝壑，應至少有三、四層樓高。
暫停過後，繼續朝冰川上游前進。地球這一本書，我正讀到滿紙皆為琉璃幻藍的絕妙一頁。
無垠冰晶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瑩閃透亮。我的每一步踏碎瓊瑤，都回應著如躡太清的讚嘆。
冰河安可仰，徒此揖清芬。且看這道如橫切劃開的幽藍裂縫，玉潔無瑕，不著人間一點塵。
兩千多年前的古希臘哲學家 Heraclitus 曾說過：No man ever steps in the same river twice.
「一個人無法踏入同一條河兩次。」For it's not the same river, and he's not the same man.
今日若將 river 替換成 glacier，道理亦通。因為冰河實際上是處於運動的，而非凝滯靜止。
冰川樣貌會因消融、滑動或擠壓而產生改變，若隔了一段時間再來觀察比較，必有所不同。
《詩經．小雅》「高岸為谷，深谷為陵。」Glaciar Perito Moreno 可謂最佳的大自然範例。
所以每一年的冰川都長得不一樣，無法重演。仔細琢磨，這不正是日語說的「一期一會」？
就像旅途上偶然邂逅的人，一生只有一次的相遇。「人面桃花相映紅」，不啻彼此緣份矣？
Big Ice 全日遊的冰上時程大約三至四小時，較之 1.5 小時版本的 Mini Trekking，多有餘裕。
為了盡可能延長與「莫雷諾冰川」的相處時間，我們義無反顧選擇了得以更深入的 Big Ice。
而 Mini Trekking 與 Big Ice 兩者的差異，除了時間、活動範圍、費用之外，尚有年齡限制。
電影《五月一號》林克銘說：「沒想到，我們也到了那個，以為永遠都不會來到的年紀。」
曾幾何時，連參加個 tour 也要開始考慮自己的年齡符不符合限制了，歲月何其現實而殘酷。
Big Ice 因體力需求較大，年齡限制為 50 歲以下；輕鬆點的 Mini Trekking 則放寬至 65 歲。
幸好當時還能低空掠過門檻，否則將被迫參加 Mini Trekking，就無緣見識此等壯麗場面了。
人和雖已定，但更重要的是天時配合。得感謝上天，恩賜我一個陽光如此明媚的大好晴日。
倘使遇愁雲慘霧，冰河定當黯然失色，斷不會像現在這般清澄亮麗，濃淡紛呈，光可鑑人。
隨後隊伍在此稍作休息，讓大夥兒吃點自備乾糧。純淨冷冽的冰河水，自然要來喝上一壺。
重整旗鼓，且看且走。嚮導瞅見高處有一孔窟窿，遂引領一行人迎著斜坡，攀爬上去瞧瞧。
冰凍三尺，明顯非一日之寒。此隙縫何以溶蝕至猶如斧鑿，成因令人費解，非吾所能揣摩。
嚮導湊上前跟我乃瑋合照。其人舉止充滿自信，感覺帶隊經驗豐富，予人相當高的安定感。
唯一可挑剔之處，就是走的速度太快了，一路急趕，與我想好好欣賞冰河的初衷有所牴觸。
無奈人在冰河，身不由己。大概是自己劃錯重點：敢情冰河健行首重「健行」，冰河次之？
總之冰河在走，冰爪要有。海浪凍結般的冰川骨溜骨溜的，勉力跟上之餘，尚得戰戰兢兢。
午後，水氣開始集結，時不時遮蔽日頭，投下雲影。冰河如高山，天候不穩定，可以理解。
至少日照到目前為止的表現，我已經很滿意了。按氣象預報，今日本就不錯，惟明日更佳。
然高緯度地區天威難測，為免拖久生變，仍決定先來先贏。事後證明，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我乃瑋腳下的這道清淺冰渠，即本日於 Glaciar Perito Moreno 冰河健行所到達最遠的地方。
隊伍在此休整，準備折返。更遠處尚可見其他人影，但說實話我已經累了，也不想再走了。
來張手持冰斧的定裝照吧！我並沒有征服「莫雷諾冰川」，而是「莫雷諾冰川」征服了我。
回程時，嚮導依舊走得飛快。我收起了相機，冰爪鬆了也無暇拉緊，只能亦步亦趨地追上。
雲層似有默契地籠罩了天空，彷彿在告訴我說：專心腳下吧，最美好的一仗你已經打過了。
然而當陽光乍現之際，我還是忍不住將相機從背包拿出來，記錄眼前令我屏息的天堂絕色。
經過漫長山路跋涉，終於又再見到冰舌前緣的湖面。走這一趟 Big Ice，還真的有些吃不消。
體力不濟的原因，應該和早餐沒吃有關。沒辦法，七點就出門了，飯店早餐才剛開始供應。
印象中冰河健行的結業式，都會有杯冰塊加威士忌。可是我們這一隊並沒有，沒有就沒有。
謝幕在即，Mini Trekking 的小黑點仍散落於冰藍色層理。如初見般的震撼，依然迴盪我心。
下午三時許，便趕回了湖邊的木屋。後來各路嚮導齊齊排成一列，接受大家的掌聲和謝意。
特別由衷感謝另一位頭戴毛帽的溫柔嚮導，負責押隊的他沿途給予我們非常多的關心照顧。
結果在木屋休息，一待就待到了五點，無所事事，那剛剛健行時拼死拼活地趕路是做什麼？
✤ Buenos Aires ~ Iguazú ~ El Calafate ~ El Chaltén ~ Puerto Natales ~ Torres del Pa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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