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the Great Ocean Road to Tasmania ~ 25
直升機落地以後，丹尼檢視相機裡才剛拍下的十二使徒畫面，竟情不自禁痛哭了出來。
一向自詡為見識過雄山麗水且仍不斷追求極致的世界旅人，普通的景色還真看不上眼。
因曾在 Chamonix 坐過直升機，已知高度及眼界，所以飛行對我們來說並不特別新鮮。
加上未曾見有誰拍過什麼十二使徒壯麗的空中畫面，導致我們對此行程更是興趣缺缺。
不過有時緣份就是這麼湊巧，陰錯陽差地，像有股無形力量引領我們前來這一趟飛行。
自登上直升機到起飛，心裡其實並無過多的興奮，只覺得應該只是拚觀光的噱頭罷了。
當下僅認為既然來都來了，有這個機會，感受一次也好，而且今晨的天氣亦十分理想。
或許就是這種期待不高的心理，待升空之後，慢慢卻點燃出一股喜出望外的澎湃火焰。
尤其視線首度與大洋路海岸走向平行時，宛如跳躍的五線譜，一舉搶佔了內心的灘頭。
肥胖丹尼被安排坐在機艙左側，可憐的我乃瑋夾在中間，所以掌鏡只能由丹尼負責了。
坐在左側的壞處是，起飛時因轉彎角度，看不到以上這片十二使徒岩迤邐而去的畫面。
此時耳機傳來直升機駕駛要乘客稍安勿躁的言語，反正去無回有，去有回無，很公平。
這一趟 London Bridge Scenic Flight 飛行大約 15 分鐘，沿海岸至 London Bridge 折返。
本來還考慮 60 分鐘的全程大洋路，西至 Bay of Islands，東至 Cape Otway Lighthouse。
但售票員說不清還要等多久，下午還要趕回墨爾本的我們，只好選擇立即可飛的行程。
由於坐在左側，15 分鐘有一半時間是望向大海的，偶爾才從右側祖國同胞的空隙窺伺。
上午時分，飛過了十二使徒之後即成逆光狀態，品相不佳，且空中景色漸趨一致單調。
這一點，坐實了我們原本對此 helicopter tour 的看法，即「地上雖了了，空中未必佳。」
茫茫大海的天空上，竟有一段時間，視線不知該落向何方，因為看過來看過去都是海。
直到接近 London Bridge，直升機開始做出大的迴旋，這下子才終於「媽，我出運啦!」
倫敦斷橋，London Bridge，前日來訪過；乃僅次於 12 Apostles 的大洋路第二張王牌。
地表看去，為浪濤撼動不了的海中巨石；如今隔海遙望，卻僅似微不足道的滄海一粟。
拉近點兒瞧瞧，觀景台、停車場，歷歷在目；相較前日所見，惟大小反差、左右顛倒。
作為辨識度較高的岩石，London Bridge 對於遠在天邊、望眼欲穿的乘客算是盡了責的。
至於其他景點，相形之下渺小了些，辨認起來就有些吃力；譬如此張照片右邊崢嶸處。
我乃瑋在直升機上一眼就認出來那裡便是 The Arch，可是目睭壞的丹尼只能模稜兩可。
直升機折返，換右側的祖國同胞茫然看無垠大海；下一個輪廓清楚的沙灘景點出現了。
沒錯，那片沙灘就是坎貝爾港(Port Campbell)，我們曾在這兒住了一晚，絕不會認錯。
沒有踏過大洋路的人，見岸皆岸，見灘皆灘；唯有親自走一回者，方能領略箇中差異。
如《我最親愛的》所吟「我聽人説，還不如你對我講」；你聽我說，還不如你自己去。
又似生命縮影，芸芸眾生，知己難尋；接下來進入洛克亞德峽谷(Loch Ard Gorge)景區。
首先，又是一片沙灘。你看起來覺得都一樣，只有我們知道那兒叫作 Sherbrooke River。
腦力雖已江河日下、卻仍記得這麼清楚的原因很簡單 ~ 因為奧中年曾在那裡遇到毒蛇。
這一區岸形曲幅較大，吸睛能力瞬間強化許多；右方出現的大島應是 Muttonbird Island。
若細心一一對照，不失為一種類似於烏克蘭飯店觀賞莫斯科市區模型當作回憶的樂趣。
又如李伯大夢，天上一瞬，人間三旬；兩日來幾番的佇足流連，化作鼓翼的過眼匆匆。
上上圖自右方數來第四塊石頭，即霸氣嶙峋的 Razorback，龐然或渺小只在遠近之間。
而中央有片於石縫中勉力求生存的沙灘，則是大洋路遊客最愛下去戲水踏浪的金沙灘。
昨日種種，浮現心頭；忽然我發覺，以飛行這種方式向大洋路致敬追憶其實也挺不錯。
然而也僅止於不錯而已，此時的我，尚未覺得這趟空中飛行有什麼了不起的過人之處。
直至航程接近尾聲，回到十二使徒岩處；機身開始傾斜，左側視野瞬間擁抱大片夢幻。
當下一剎那，緩緩延伸成永恆；原來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這最美的一刻到來而準備。
得見斯景，望得痴了的同時，我們忽然什麼都懂了；懂了上帝旨意，也懂了福禍相依。
最完美的十二使徒岩，就這麼深深印烙並收藏進我們心底；於願足矣，此生再也無憾。
和我乃瑋皆認為，起降的十二使徒岩附近是最漂亮的範圍，其實只要飛這一小段即可。
降落之後，等待我乃瑋去洗手間的空檔，丹尼開啟相機，看看剛才的照片拍得怎麼樣。
我乃瑋上完廁所出來，驚見丹尼哭得跟淚人兒似的，還以為拍的照片又被丹尼誤刪了。
也難怪我乃瑋這麼以為，因為在冰島丹尼就曾經誤刪怪物海岸的影片，結果當場淚崩。
「不是，是太美了。」丹尼指著相機 monitor 裡的畫面，泣不成聲地，向我乃瑋解釋著。
原來，世間絕景就像黃藥師的碧海潮生曲一樣，會讓一個人心神狂亂，甚至淚流不已。
✧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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