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 26
旅行可以是影像的，也可以是文學的；當然也可以是物質的，但你知道那不是我愛的。
這天，我在冰島斯奈佛半島(Snæfellsnes)極西的怪物海岸(Lóndrangar)，想起了蘇軾。
蘇軾也喜歡雲遊四海吧，我想；不然，怎寫得出《念奴嬌，赤壁懷古》這般生動的詩詞?
瞧! 文中「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之句，不正是怪物海岸此時最佳的寫照!
從前讀書時沒看過雪，更不知何謂「捲起千堆雪」；今日怪物海岸一見，遂茅塞頓開。
那滋味就像貓女從蝙蝠俠面前玩消失一樣，令布魯斯不禁嘆道，「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當年蘇軾在赤壁望見的景象，應該跟我乃瑋現在看到的一樣，一種大自然的暴力美學。
往南方眺望，寰宇依然灰沉；巖壁上沾附的白點為海鳥，雲隙裡已產生了異樣的色調。
我不得不 praise the Lord，在淒迷的氣象圖裡，硬是幫我們在頭頂開出一片湛藍的天空。
然而，光是撥雲見日，尚不足以展現造物主的偉大，來座海上虹橋，更顯其無所不能。
所以一方是赤壁懷古，騷人墨客的文學之旅；看江山如畫，浪起濤滅，一時多少豪傑。
另一方是七彩虹橋，《創世紀》神與人立約的符碼記號；自海上倏地拔起，粉墨天際。
冰島，如是我聞；兇猛狂暴的海岸，成天風雨如晦。一頭桀傲的怪物，猶然雞鳴不已。
而《賽德克．巴萊》通往祖靈的彩虹橋，不需要特效，正於此刻眼前 180 度完美架起。
對我們而言，冰島，是一部被過度評價的電影。票價昂貴，開場平庸，冗長而無節奏。
直到情節出現了怪物海岸與海上彩虹橋，才令我改觀，開始覺得這部電影有點兒意思。
至此，人稱「冰島縮影」的斯奈佛半島，總算見識到些景色，不致乘興而來空手而返。
華麗的海上彩虹秀結束之後，絢爛隨即歸於黯淡，不散的雲霧依舊籠罩著平矮的山脈。
返回 Hotel Hellnar，牆上的海報彷彿在告訴我，斯奈佛半島是多麼引人入勝、多彩多姿。
可真相是當走回又貴又小爛的房間，窗外的 sea view 平凡到讓我難掩落寞，無言如斯。
Day 5 02/JUL/2014 (Wed) 不會吧，冰島這種鬼地方大清早也會有陽光從窗外灑進來?
是的，是陽光沒錯，而且讓我們早餐吃得挺開心，但依然是小爛等級，難登大雅之堂。
住了兩晚的 Hotel Hellnar，終究磨到了 check out 的時候，沒有依依不捨，只想早點走。
難得一早天氣尚可，陰天以上，晴天未滿；應該趁此機會走走，想起附近有座小教堂。
附近有多近? 就那麼近；看起來走幾步路就能到了，但奧中年還是堅持開 Suzuki 過去。
有人說冰島這種房子好美，我不予置評，請先隨便找個阿爾卑斯村落看過，再來找我。
一分鐘後來到了教堂，Hellnar 的 Stapafell 金字塔山居然現身了，令我感動得快要落淚。
落淚的原因是，金字塔山這麼矮又這麼近，竟然我前兩天都沒看到，可見天氣有多糟。
來個小教堂與金字塔山的合影吧! 畫面雖單調，但金字塔山難得出現，就別太挑剔了。
其實 Hellnar 這裡還不錯，景色荒涼歸荒涼，可至少是舒服的青青草原，而非噁心苔原。
不過我們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因為冰島這張電影票這麼貴，內容不應該只有這些。
住在 Hotel Hellnar 的時候，屋內遠望，左側海邊好似有些姿色，不如趁此時繞來瞧瞧。
一開過來才發現這邊好像是個景點，因為不僅有停車場還有人拍照，肯定是景點無誤。
誤打誤撞尋來了不知名的風景，其實位置就在旅館的正前方，住了兩天居然都不知道。
天空照例，北方較為開闊，南方愁雲陰沉，音韻透著類似「礼文島」蒼涼棄世的曲風。
但是冰島的花絕對比花之唬島的花多一些，瞧我乃瑋身邊的小黃花，開得還挺有生氣。
海岸連綿而去，似是火山玄武岩，節理獨特；ㄧ道長堤延入海中，妾身未明的小漁港。
回頭一望，原來 Hotel Hellnar 近在咫尺；天候之惡劣，險些造成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與昨日的黑礫灘及怪物海岸相比，今日的 Hellnar 漁港多了些柔順氣息，較為平易近人。
長堤上有人行走，顯然咸認此地風光還不錯；堤道盡頭處，可見排列整齊的白影點點。
拉近鏡頭一看，上頭是一整排的海鳥，下方散落的也是海鳥，後面礁石上的還是海鳥。
但這兒的海鳥就沒有像怪物海岸岩壁上的一個勁兒亂飛了，除非遊客接近了才會驚起。
然後等遊客走了以後，又一隻一隻飛回長堤排排站好，似乎有種難以放棄的執著偏好。
儘管這兒沒啥特別，卻有一股寧靜的開闊感，我們挺喜歡的，也跟海鳥一樣賴著不走。
溫暖的陽光曬著，沒有狂烈的海風吹襲，我們靜靜享受著暴虐冰島上難得的片刻溫柔。
花兒簇擁，金字塔山表面塗抹了奇異的色調；波瀾不興，空氣裡沉澱一絲幽然的美好。
遠走他鄉的天涯海角，境界雖不如想像得那麼高，但至少這世上還有個角落供我遁逃。
愛恨痴嗔的俗人妄語，這兒完全聽不到，只有風兒作弄著細浪，時而鼓盪，時而撥撩。
末了，來讀一首元好問之《清平樂》，「江山殘照，落落舒清眺。澗壑風來號萬竅。」
「盡入長松悲嘯；井蛙瀚海雲濤，醯雞日遠天高。醉眼千峰頂上，世間，多少秋毫。」
♞ Eternity in Icela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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