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乃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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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 Aosta 的冬季，彷彿在二月初的這一天，便一聲再見也不說地，靜悄悄結束了。

早到的春風，驅走了寒意，輕隨著我乃瑋的步伐，拂過了香濃廣場(Plazza Chanoux)。

若非遠處的雪山不時提醒著我，我真以為這豔陽下的 Aosta，正朗讀著走進春天的宣言。

15 度，對於正常的歐洲冬天來說，應該是種不可多得的恩賜。或者說，是無常的警訊。

又或者，這本就是義北山區冬季的天氣常態，像是過甜了的甜點，只是外地人不習慣。

把握搭車赴霞慕尼前的最後兩小時時光，繼續將 Aosta 的西城故事，給好好閱讀一番。

香濃廣場乃 Aosta 古城中心，以東即凱旋門、羅馬劇場等遺跡，以西則尚待我們探尋。

忽見蔚藍的天空中，矗立著一座古樸的鐘塔。上了年紀，可外觀依然很有知性的魅力。

這便是 Aosta 平凡中的不凡，不落俗套的樸素之美，不獨追逐外表的光鮮，安貧樂道。

大都市新潮又熱鬧的景點，五光十色的慶典，已難對咱再產生吸引力，避之猶恐不及。

所以古城這份寧靜的老舊感，不崇拜時尚、不強調快速，正是我們所企求的緩慢幸福。

過了鐘塔，來到落落大方並散發新古典主義風格的 Aosta Cathedral，亦頗具素雅風情。

薄薄的窗簾，像女孩兒的裙襬，在窗口搖曳著一股慵懶、卻又帶點兒青春俏皮的自由。

迎面來了幾個學生模樣的少年，似乎正好是放學時刻，為靜謐的當下注入了幾許聲響。

午後的山城，正陷入一種如同午睡的酣眠。好比陰影不想干擾陽光的艷麗，兀自沉默。

轉出小巷，又是一幅街景圖畫。城市生當如此，何苦一定非得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不可。

想起呷騙控熱愛的東京，總是浮現在亮麗炫目的現代感建築裡穿梭而自得其樂的畫面。

我真的無法體會，已經每天生活在都市裡了，再進入個更大的都市，究竟有啥可興奮的?

逛街購物真的是旅行當中極重要的一部分? 亦或是旅行才是遂行逛街購物慾望的一部分?

位於城西北角的防禦圓塔並不想釐清這個疑惑，因為這個寂寞的角落，沒有這種問題。

資本主義下的社會，已然是個消費至上的結構體。透過消費，人們獲得精神上的滿足。

幸好無產階級沒有太多欲望，靜靜坐在義大利邊城的椅子上，就可以獲得療癒的幸福。

名為 Tour Neuve 的石塔，於枯枝萋草之中堅守著一種價值，一種安於簡單質樸的價值。

日常生活裡當真需要這麼多即時而快速的便利? 像狗兒一樣慢慢走，難道不是更為愜意?

西城故事已翻開至雪山下的頹圮城牆這一頁，遛狗的人遛狗，尋求平靜的我尋求平靜。

故壘蕭蕭的殘牆上，枝絮與白雲齊飛。雪山冒出了頭，教我們別忘了她那白皙的容顏。

古羅馬的詩歌，藏在石縫裡。配合我向前踏出每一步的節奏，迸發出絲竹般思古幽情。

這兒的鮭魚不滑手機不喝下午茶，而是坐在城牆邊的長椅上，認真地討論人生的劇本。

面向著南方的雪山，心中想著白朗峰前進。前方的門即使再窄，我們也一定會走過去。

所餘的時間不多，我們必須從這兒開始往回走。剩下未看的 Aosta，只能待來生再聚首。

西方遠處的銀色山頭飄起雲霧，煞是迷人。近景車輛雖多，卻無損其氣質之無遠弗屆。

先來瞧瞧街角的這一處小巧水池古蹟。日光的陰影恰斜切了下來，誰說宜古的不宜今。

回頭瞥見這般光景，不捨的情緒緩緩在心頭發酵。在 Aosta 只住一晚，或許真的太少。

精緻民宿 Maison Bondaz 的好，超乎預期的山城景致，都讓我們感到當初決定的失誤。

如果能再選擇一遍，我們應該會傾向在 Aosta 住上兩或三天，才能從容走遍城池全境。

柱頭上母狼飼育雙胞胎 Romulus 和 Remus 的雕像，宣告 Aosta 與羅馬城密切的關係。

而塔上的時鐘正提示著我們，離開 Aosta 的時刻，不論願意或不願意，是愈來愈近了。

曾經以為，這輩子有很多時間。想去世界的什麼地方，不急，以後總會有機會能去的。

然而隨著無產階級人生發展，事實也愈來愈清楚。這輩子想走遍世界，怕是沒機會了。

上帝留給我們的時間，其實並不長，正確地說，是無常。轉眼之間，數十年就過去了。

在有限的生命中，我們無法再舊地重遊。尚未探索的一長串目的地，還等著雀屏中選。

所以現今的我們，均抱持著一輩子只來一次的想法，來看待並珍視每一次的世界旅行。

當然這種末世態度，並不適用東京還要再去八次的呷騙控，因為呷騙控有呷騙就夠了。

我們總想在一期一會的際遇中，盡可能捕捉並體驗到當地最美的一面，所以我們慢遊。

許多人錯過了最美的景致，會說好可惜，下次再來。但大家心底都明白，沒有下次了。

就像今天逛古城逛得太高興，忘了 Pennyblack 的營業時間，便再也沒有五折可以買了。

錯過五折的 Pennyblack，沮喪的心情讓我們幡然醒悟，購物的確是旅行中重要的一部分!

踅音不響，五折的店門不開，Pennyblack 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亂逛是美麗的錯誤!

回到民宿，按了電鈴，取了行李。向主人致謝告別後，逕往 Aosta 巴士總站迤邐而去。

十一天之後，我們將重返這裡。但我不是 Aosta 的歸人，只是個要趕路回米蘭的過客。

ღ Best of the Alps 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