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札爾特雪峰,橫亙在夏塔草原的彼端。聖者至此,是否也會畏服低頭...
7/1,踏進了美麗的夏塔草原,放眼盡是野花連著森林,雪山在遠方召喚著我們,
心靈卻隨流水低盪不已。惶惶恐恐的感覺,因為我們好似已誤闖入天神的秘密花園。
細君公主的淒涼故事我們還沒有說完,且與我們一同深入夏塔古道,探索歷史的足跡。
話說細君公主下嫁到烏孫和親,臨行前曾對漢武帝說,"天下過得太平,兒雖死無怨"。
然細君果真對這樁政治婚姻無怨否,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她寫的悲秋歌被記載在漢書,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旗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
居常思土兮心內傷,願為黃鶴兮歸故鄉。當歌詞傳回長安,連漢武帝也潸然淚下。
細君公主短短的六句詩,卻也恰好反映了中原人初次來到西域草原見識到不同的文化,
所帶來強大的心理衝擊。也說明了中原人對草原生活的飲食起居因不習慣而耿耿於懷。
我乃瑋也是專業的攝影師... 這台是團友王建築師的相機啦,好像照相館的那種。
扛這個武器出來玩,真是太酷了。此時王建築師正用超薄數位相機在拍花,借摸一下。
畫面右邊的年輕人就是我們的師傅虎子,絲毫不茍言笑,一點兒也不像新疆人。
左邊的是另一車的師傅,他是回族人,身強高壯卻總是笑咪咪,與虎子成強烈對比。
師傅們只要一到停車休息的地方必定會找塊草皮或躺或臥,完全不怕地上有沒有牛糞。
我們的吉普車是第五車,但編號是六號車。因為對四這數字避諱,所以原來的第四車,
就變成五號車。而我們也後挪變六號車,一號車由王總領隊,七號車由晏明大哥壓隊。
車次由報名先後所決定,原本以為坐第幾車還不都一樣,但在夏塔草原就絕對不一樣。
因為夏塔路況崎嶇難行,各車拉開有一定距離以策安全,所以每當我們到達停車點時,
前車團友不知已到了多久,同時早已散開佔好位置拍照,我們只好耐心等候才能取景。
維吾爾族師傅穆拉提(Murati),我們都很喜歡他那爽朗的笑臉,以及充滿個性小鬍子。
而細君公主悲慘的故事還在後頭,下嫁到烏孫的兩年後,年老烏孫國王昆莫因病去世,
由孫子岑陬繼承王位,依西域習俗必須接收老烏孫王的妻妾,對漢族公主如晴天霹靂。
細君公主上書漢武帝求救,然得到的答覆想當然爾是,"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
於是,細君再度含恨,二次下嫁給新的烏孫國,雖然與其年齡相彷,仍終日以淚洗面。
細君為岑陬生下一子,卻因長期憂鬱產後失調思鄉成疾,三年後憂傷而死,抑鬱而終。
總計細君在烏孫國前後僅短短五年,當然這段日子,對養尊處優的公主可是度日如年。
細君去世後,烏孫國王岑陬又向漢武帝提親求婚,於是漢武帝又派楚王公主解憂和親。
這位解憂公主與細君公主的個性截然不同,擅於政治、入境隨俗,儼然以外交家自居。
烏孫國王岑陬此時除漢朝的解憂公主之外還與匈奴公主和親,可見當時烏孫勢力之強。
匈奴公主為岑陬生下一子泥靡,然岑陬又暴斃。因泥靡尚幼故由族弟翁歸廉繼承王位。
照慣例解憂公主及匈奴公主又要改嫁給新的烏孫國王翁歸廉,此人癡肥,史稱"肥王"。
烏孫人取綽號真乾淨俐落啊,婚後肥王與解憂恩愛異常,穩固了漢朝烏孫的邦交友誼。
解憂公主前後前後,與肥王生了三個兒子,但這下子冷落了一向趾高氣昂的匈奴公主。
匈奴公主不斷地向娘家告狀,惹得匈奴單于極為光火。三國關係緊張,戰爭一觸即發。
當時同解憂公主一起前來烏孫的婢女中,有一位叫作馮嫽的侍女,知書達禮口才便給。
亦嫁給烏孫的右將軍,成為將軍夫人。解憂待馮夫人如姊妹,共同影響烏孫政治軍事。
後人把解憂公主與馮嫽,合稱為"雙星子"。漢宣帝年間,匈奴單于終於發兵攻擊烏孫。
威脅烏孫獻出解憂公主,並與漢廷斷絕一切關係,然而肥王立即與漢朝聯兵對抗匈奴。
大將軍霍光兵分五路,向匈奴主動出擊,沒想到匈奴竟懾於衛青霍去病所立漢家軍威,
不敢與漢軍正面作戰,一路向西北逃竄。被烏孫以逸代勞,攔腰截擊,從此一蹶不振。
戰爭勝利,解憂公主在烏孫國的地位如日中天。一時之間漢威鼎盛西域各國莫有不服。
然肥王不久竟一病不起,王位又歸還給岑陬匈奴夫人所生的兒子泥靡,權力一夕轉移。
泥靡因自幼大權旁落遭人冷落,心理受創。掌位後便倒行逆施暴虐無道,史稱"狂王"。
照慣例解憂公主竟又再度下嫁給狂王,但兩人感情不睦,烏孫國政治局勢亦動盪不安。
輾轉數十年後,漢朝天威逐漸沒落,烏孫國政治勢力均歸附於匈奴一系的烏就奢國王。
解憂在烏孫生活了五十幾年,處境不復當年。感時自傷,與細君同樣流下公主的眼淚。
解憂上書漢廷表示"年老思故鄉,願得骸骨歸漢地"。辭懇意切,連漢宣帝亦為之動容。
於是解憂公主在去國半世紀後,白髮蒼蒼返回故土,而細君公主依舊長眠於塞外草原。
細君公主與解憂公主為國家奉獻出自己的青春美貌,犧牲節操,受盡委屈,以全國事。
在漢朝對抗匈奴的歷史中,除了英雄的熱血之外,那公主用以洗面的眼淚亦不可磨滅。
來到了夏塔草原的第三個停靠點,滿山遍野開滿各色野花,蜂飛蝶舞,讓人目不暇給。
右邊這一位,便是鵬程旅行社的老闆,王鵬程先生。感謝他帶我們來這麼美麗的地方。
夏塔是蒙古語"沙圖阿滿"的譯轉音,為"階梯"之意。指峽谷峰高路險,如同台階梯道。
夏塔峽谷位於昭蘇縣"天山之父"汗騰格里峰下,為古代伊犁至阿克蘇之重要交通驛站。
據說唐三藏遠赴天竺取經時亦曾經過此古隘道翻越天山,故夏塔古道又名"唐僧古道"。
曾是絲綢之路上最險峻的一條通道,目前夏塔古道被譽為"中國徒步旅行的探險聖地"。
夏塔草原地處僻壤,人跡罕至。連新疆草原常見的牛群羊群都沒有,牛糞也明顯較少。
這條連接天山南北的捷徑以險峻崎嶇著稱,短短三十公里的路吉普車便開了三個小時。
中午時分,終於抵達夏塔溫泉的休息站。前方就是冰晶白皚的木札爾特峰,英氣逼人。
木札爾特是古突厥語,意思是"冰達阪"(達阪即山口)。冰峰長年雲霧瀰漫,神秘爽颯。
來到新疆已一個星期,今天中午還是第一次在哈薩克族的氈房用餐,是個全新的體驗。
休息站的主人在草地上養了幾頭羊,奇怪的是雞都會跟著那隻黃褐色的羊屁股後面走。
在氈房裡要脫鞋上木板而坐,但桌子低矮坐得很不舒服。覺得活動困難,吃得好辛苦。
快用完餐時聽見悶雷在遠方低吼,烏雲遮天蓋地襲來。變黑速度簡直就是電影的特效。
不一會兒下起滂沱大雨,因不想坐氈房裡,我們躲進吉普車內,還有團友被困在廁所。
落雨之前,暴雨停後。照片的拍攝時間僅僅相差十五分鐘,可見山區天候之詭譎多變。
雨後的夏塔峽谷像是剛發完脾氣的可愛姑娘,完全忘記適才風雲變色,依然嬌羞動人。
兩隻膽小的羊心裡這樣說,你這個人一直看著我們做什麼? 你想幹麼? 好害怕喔(跑)。
峽谷山腳下的低矮石房,就是夏塔溫泉。在這樣野外的地方泡溫泉,有點不敢領教。
由峽口、山谷、溪流、草原、雪松構成的夏塔古道,至今仍保持原始自然質樸狀態。
由於我們團是王總帶隊,所以休息站人員特別開放限制,讓我們繼續前進深入夏塔。
一般團進來夏塔(包括鵬程的團),都是最遠到夏塔溫泉休息站這裡為止,在此折返。
這次幸運是用錢都買不到的,感謝老天爺也感謝王總,因為我們將看見最美麗的夏塔。
下過大雨後路面變得更泥濘難行,車子左搖右晃奮力前行,一小段路又開了半個鐘頭。
終於來到了極祕的夏塔深處,翻著乳白色浪花的夏塔河,在谷地裡低吟,滾滾奔流著。
這裡便是唐代著名的"弓月道",木札爾特冰達阪,便是玄奘西行取經所翻越的"凌山"。
一見美景大家又是狂奔四散各就攝影戰鬥位置。連晏明都拿出腳架搬出火炮般照相機。
還沒到達停車點之前,王總就透過無線電告訴大家,待會兒谷地的右後方可拍攝黃花,
谷地的左前方可拍攝紫花。下車後果不其然,王總對這裡竟熟得像是他家的後院一般。
遍地美麗的黃色野花,奇怪的是花蕊上不是蜜蜂而是蒼蠅,蒼蠅不是應該去找牛糞嗎。
身後的木札爾特雪峰由於山頂白雪與天空白雲顏色相同無反差,拍攝時鏡頭不易呈現。
但無損夏塔的絕色美景,肉眼可以清楚看見冰達阪的輪廓,因此實際比照片要美得多。
當初出發前去旅行社參加說明會時,王總有給我們看他之前來北疆所拍攝的美麗照片。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張便是眼前此景的雪山峽谷與雲杉野花,如今果真身歷其境。
等候許久,待其他團員們陸續拍完滿意的照片後,終於可以輪到我們進入花叢裡取景。
我乃瑋一走進去王總便大叫"小心別踩到我的花"。此人對攝影的痴狂熱愛,可見一斑。
冰達阪之上,便是天山主脊的木札爾特冰川,翻越了巍巍雪山之後,便可以到達南疆。
據說清代曾在山上設有專門挖鑿"冰梯"的人家,因而使此宛如仙境的谷地得名"夏塔"。
有位作者張承志在著作"夏塔之戀"當中寫道,就風景來說,他看過世界著名百岳山川。
然最後結論是,夏塔古道一線,綿延天山北麓的藍松白雪確是這個地球上最美的地帶。
地球上居然還存在如此優美神境,這畫面的線條色彩讓我不禁認為這絕對是神的創作。
拍完了黃花這一片景色後,我們往紫花的方向走去,還有一些團員跑到夏塔河旁取景。
遍地紫花又帶給夏塔畫面不一樣的味道,來到此處,只有兩個字可以描述心情,值得。
在這裡沒有規定集合時間,事實上規定也沒有用,因為人的命令在神的界地是無效的。
最不想走的反而還是王總吧,於是我們恣意享受這片人間美景,體會生而為人的幸福。
本來想請王總幫我們兩個,在紫色草原前拍張合照,不過王總瞥了瞥我們的相機之後,
搖搖頭淡淡地說,數位相機沒辦法拍出雪山的美景。嗚,我們的數位相機竟被鄙視了。
只見王總拿出濾色片在他的專業鏡頭前比來比去,繼續專心地拍他的照片,真是氣人。
夏塔雪峰草原紫色野花,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啊,大自然可真是奇妙啊...
山谷天氣變化難測,遠方天空又漸漸黑了過來,悶雷似乎告訴我們該是返回的時候了。
夏塔草原的地上,有許許多多駭人的大型坑洞,那是當地人稱為"旱獺"的土撥鼠的家。
大雨即將來臨,木札爾特雪山卻在此時露出最完美清楚的身影,夏塔的主人終於現身。
似乎來向我們告別。回程路上下起了冰雹,窗外的夏塔,模模糊糊,回復了她的神秘。
雨後土路泥濘軟滑難行,更加顛簸。途中還有一台小貨車,車輪陷入泥中,動彈不得。
山谷又乍雨還晴,烈日當空。這種令人捉摸不定的天氣型態,就是夏塔草原的特色啊。
我們見到了幾個騎馬進來的人,但是很奇怪,馬上的人竟戴著牛仔帽,腳穿高統馬靴。
長的白白胖胖,一點兒也不像哈薩克人。我們詢問後,原來竟是從台北專程來騎馬的。
馬隊的人初見到我們的吉普車隊,也是報以同樣驚訝的眼光。他們還很好奇地問我們,
"這裡很少人來,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我們也不知道,就被人載到這裡的啊。
路邊休息野放處的野花,狀呈吊鐘,貌似鈴鐺。有團友說這種花叫作"黨參"。
從夏塔峽谷出來,又花了將近三個半小時,師傅說,希望明天的喀拉峻草原不要下雨,
否則路況將比今天更難走。天啊,今天坐得骨頭都快散了,求老天爺明天千萬別下雨。
千辛萬苦走出夏塔峽谷之後,王總說昨晚昭蘇旅遊局長推薦他,可到細君公主墓一遊。
王總自己也沒去過,於是車隊朝細君公主墓出發。沒想到又是崎嶇路,一開又半小時。
細君公主之墓位於河谷之旁,四周的景色與美麗的夏塔相比如同雲泥,令人極為失望。
墓碑後大土丘據說就是細君公主長眠的地方,但晏明說其實不然,因為根本無法確定。
細君墓前的小白花,由於這裡類似的土丘墳墓有很多,所以無法肯定這就是細君之墓。
參觀完細君墓後已是下午八點,還要趕回昭蘇旅館拿寄存的大行李,然後趕赴特克斯。
一路上牛隻慢條斯理逛大街、馬兒車輛齊奔景象不時出現,令住城市的我們不可思議。
抵達特克斯已是晚上九點,太陽仍高掛,我們則飢腸轆轆地累翻了,遊新疆太辛苦了。
夏塔遠上白雲間,一片草原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允細君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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