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 43
有云「凡是遙遠的地方，對我們都有一種誘惑，不是誘惑於美麗，就是誘惑於傳說。」
「即使遠方的風景，並不盡如人意，我們也無需在乎，因為這實在是一個迷人的錯。」
而冰島，大錯特錯；「到遠方去，到遠方去，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汪國真《旅行》
這天返程的路上，總共將見到三次彩虹；「如果不曾相逢，也許心緒永遠不會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輕鬆。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心海，掠過颶風。」
「在冰島貧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風景。一次遠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顆羸弱的心。」
「每望一眼秋水微瀾，便恨不得淚水盈盈。」過小爛河時，陽光乍現，換得短暫笑顏。
這些單車客真可憐，放著好好的阿爾卑斯不去騎，跟我們一樣被騙來，還要強顏歡笑。
遠方一坨積雨雲正在肆虐，荒蕪黝黑的大地，連草都不屑生長，我不禁為其感到悲涼。
我離開熟悉的地方，來到遠方的冰島，沒想到風景不如人意，喔不，是根本沒有風景。
唯一讓我覺得稍堪告慰的，是經過某片水域時，詭譎光影自雲上穿透而下的曠野大景。
還有折疊宛如波浪的道路，這些都市難以見到的景色，勉強可以為今日挽救一點分數。
猶如行走荒漠中偶得甘霖，難得路上有點看頭，索性將車子停了下來，欣賞一番再走。
「沒見過大山的巍峨，真是遺憾；見了大山的巍峨，沒見過大海的浩翰，仍然遺憾。」
「見了大海的浩翰，沒見過大漠的廣袤，依舊遺憾。」大山、大海、大漠，冰島都有。
「見了大漠的廣袤，沒見過森林的神秘，還是遺憾。」世界上有不絕的風景待我追尋。
可我千里跋涉追尋到了冰島，這片別人嘴裡的天堂，怎麼在我眼裡，仍是滿滿的遺憾？
開至三日前曾來過的 Hjálparfoss 附近，太陽忽而熾熱，見光心喜，不如來個舊地重遊。
此時在 Hjálparfoss 右上方，扭曲醜陋的岩塊之上，灰沉天幕中劃出一道小爛模糊彩虹。
繼續回程之路，又途經 Western Þjórsárdalur 岔路土丘，天空依然黯淡，河水照舊昏暗。
接下來的想法是，不走原路回家，改繞沒有走過的 30 號道路，拐個彎去黃金瀑布瞧瞧。
因為看起來北邊的方向，已經雲破天開，否極泰來，或許 Gullfoss 能有機會再現虹彩。
夕陽輕灑，白色草包猶如棉花糖般，綴點在青黃的山坡上，寫就一節舒緩的田園音譜。
農車正載運草包，不疾不徐地馱走在這黃昏的鄉道上，我跟了一會兒，才悠悠地超越。
心情隨著藍天綠地在視野之內比例的增多，而輕快飛揚了起來，儘管景色仍然很稀鬆。
三毛寫道，「夏季沒有帶著陽光降臨，卻帶給我們如許難捱的一個季候。」恰如冰島。
「這兒沒有麥田，沒有陽光，沒有快樂的流浪，我們正走在雨濕的季節裡。」真傳神。
「我們也從來沒有邊唱著歌，邊向一個快樂的地方趕去，我們從來沒有過。」的確是。
「尤其在最近的一段時分裡，快樂一直離我們很遠。」三毛的筆，寫的竟是我的冰島。
路旁草包成堆壘疊，我似乎也不幸成了其中一個，因為隨波逐流，崩毀在虛幻夢境裡。
小路坑坑疤疤，顛得我心神不寧，深怕一個坑洞一不小心把車子給顛壞了，那可不行。
冰島馬兒三兩兀自領受陽光，低首俯食，四野青青，淡然平和，也算尚可之清新小品。
終於，接上了通往 Gullfoss 的正道，時間雖然已近晚上八點，可大地並沒有離棄光明。
抵達黃金瀑布，停好車後，即見彩虹遠遠自峽谷下方一刀勾上，看來我沒有來得太遲。
二度造訪 Gullfoss，一清晨一傍晚，兩次均有幸得見彩虹，我們似與 Gullfoss 還算有緣。
因為相較後來曾三次經過的 Skógafoss，卻一次也沒見著彩虹，顯然這裡沒有那麼悲情。
只是，官方版的黃金瀑布彩虹是左上至右下，而我的卻是左下至右上，根本天生反骨。
所以儘管我們來了兩次都看見彩虹，但型態及位置都不是「正版」的樣式，徒留不解。
也許是前來的時間點，剛好是冷門時段的清晨傍晚，陽光照射角度與大白天有異所致。
再臨場一遍 Gullfoss，依然聲勢磅薄驚人，有點後悔今天跑太遠去 Landmannalaugar。
如果今日選擇固守金圈公寓，待天氣轉好之際即刻出擊，或許可捕獲更完美的 Gullfoss。
可惜自己太貪心，又或可歸因於始終對冰島的景色感到不滿足，才會不甘心似地亂跑。
我想當時的我們，並不是成熟的旅行者，只想看很多很多，卻沒有好好停下燭照內心。
「當我偶爾對人生失望，我也會沮喪，也會悄悄的怨幾句老天爺。」冰島的我太急切。
「可是一想起自己已經有的一切，便馬上糾正自己的心情，不再怨嘆。」旅行亦如是。
我起早貪黑，東奔西跑，為的是想多看一些，結果弄得自己很疲憊，失去應有的節奏。
每天開著車子亂晃，追逐一個又一個的景點，但心裡不知為何，總還是覺得空蕩蕩的。
對於冰島，一直有極為強烈的失落感，可能是景色不如預期，也可能是忘了隨遇而安。
忽然，天空響起了低頻醇厚的引擎吼聲，抬頭一看，竟像是 P-51 野馬戰鬥機瀟灑掠過。
陽光，來得太晚，在我已然疲累以後。Well, better late than never，我只好繼續拚下去。
♞ Eternity in Icela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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