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 35
世界上與彩虹最近的距離，不是趨近於零，而是我就站在彩虹裡，與虹霓，化為一體。
我聽見瀑布落下的聲音，晴空暴雨、狂墜驟跌、水霧紛飛，一點、一滴，敲打我的心。
我聽見失落時分的清醒，荒蕪大地、水濂懸掛、倏引驚奇，只見一條路，通向你的心。
瀑布的概念應該是直的，可是在冰島，瀑布居然是斜的，或是半途中就被風給吹散了。
水濂洞 Seljalandsfoss 瀑布前，泛起了微微的一道彩虹，伴生不明顯的霓，忽現又忽隱。
於 Seljalandsfoss 欣見彩虹，有些喜出望外，因為並沒有多少人在這個瀑布看見彩虹過。
冰島另一個知名的 Skógafoss，因出現彩虹機率高，才是被人稱為「彩虹瀑布」的本尊。
想到「旅行」，在旅行社行程的包裝下，已經制約成一連串 icon (有意義圖像)的蒐集。
所以旅行，漸簡化成「地標拍照」這樣的表象行為；即時通訊興起，更強化其必然性。
來冰島，遊客必蒐集的 icon 絕不跳脫「黃金瀑布」、「間歇泉」、「冰河湖」等景點。
Seljalandsfoss 亦然；不過崇尚定點慢遊的我們，一貫傾向盡量尋找發掘不為人知的美。
如果冰島真的如同大家所說的那般絕塵脫俗，那我想冰島應造訪的不該只有著名景點。
好比阿爾卑斯以及挪威，千山萬水，至善盡美。於 icon 之外更是臥虎藏龍、驚奇連連。
秉持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在金圈投入了七天，意欲縱情全覽那傳說中傲人的北地風光。
然而，隨著我們愈深入冰島，愈覺心傷；因為冰島除了著名的 icon，其餘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原本預備留給那些 icon 與 icon 之間無名風景的時間，如今顯然都是多餘的。
不過，受世人盛讚之冰島，必有其過人之處；沒錯，冰島的 icon，單打的確非常厲害。
眼前的 Seljalandsfoss，在陽光漸趨強烈的加持下，彩虹的跨度及色彩鮮豔度大幅增強。
一道彩虹橋，以近 180 度的跨幅於瀑布下霸氣生成，強悍又炫麗，堪稱世間難尋絕景。
這水銀瀉地之景象，實在太過震撼，不由得叫人望得痴了。再醒覺時，已是渾身濕透。
來到冰島這麼久，等的就是一個需令我終身難忘的場面；即使浸淋潑灑，亦無悔甘願。
顧不得慘況，丹尼奮力爬上高處，以俯角拍攝我乃瑋籠罩在水霧彩虹之中的冰島奇景。
兩台小爛相機雖直接暴露於大水肆虐，卻仍堅韌無畏，均可正常操作，值得嘉獎欣慰。
Olympus TG2 本就是防水設計，毋庸置疑；但 Olympus EPL2 也能挺過去，更加窩心。
我想這就是為何這麼多背包客像著了魔一樣為冰島迷戀不已的原因，這 icon 太過夢幻。
的確，若論個別條件，冰島所向披靡、受冕無愧；但也僅止於此，無法產生更多感動。
就像一孤島國王，自身玉冠裘服、珠光寶氣，可領下的子民卻是貧窮簡陋、殘破潦倒。
而好不容易來到這世界盡頭的記者們，只報導光鮮亮麗的一面，黑暗難堪的一律不說。
隱惡揚善，人性如此，對己尤然；於是平凡的石頭也能在潑水打光下如鑽石熠熠發亮。
這跟想像中的絕美冰島落差太大，離開了這些值得一書的 icon，悵然若失、無所適從。
這樣強烈 icon 模式的冰島，很適合旅行團，卻不適宜喜愛尋訪沿途不知名風景的我們。
醉心阿爾卑斯、深愛挪威，是因為我即使不在 icon 的地方，也能看見遍地的帝王將相。
Seljalandsfoss 瀑布後方的水濂洞步道，渾然天成，接受洗禮是遊客躲也躲不掉的任務。
只是這天風狂，水龍擺尾，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冷不防一股冰水就灌進了我的衣領。
剛剛只是衣服外面濕了，這下可好，由裡到外通體清涼，連丹尼的大內褲也無法倖免。
慘遭瀑布突襲、醍醐灌頂的箇中滋味，從我乃瑋連帽大衣的毛沿窘狀，便能窺知一二。
由水濂洞步道高處向外望去，是 99 % 的真實冰島；沒有最平坦無奇，只有更平坦無奇。
因此，就旅行團的角度來看冰島，能得到大家吹捧也屬正常，icon 的感染力真的很強。
不過我想誠實面對真相、說出真相，是一個旅行者的責任，而非請君入甕，霧裡看花。
青青草原，花滿山坡，走下步道的這一面冰島，正竭力洗脫刻在我們心目中的壞印象。
當然，Seljalandsfoss 之姿色的確上乘，有其特色，還附贈銀瓶乍破誰敢擋的沖涼體驗。
而且這滿山坡的小黃花、小紫花，在冰島難得的藍天白雲下，亦迅速博得我們的好感。
這一切，其實都會很美好，若是當初不要讓過度的詞藻矯飾，美化了我們的期待想像。
就讓大自然自己說話，不是很好嗎? 如同微風般輕拂臉龐，或許才可聞到真實的花香。
衣服雖然濕透了，可不急著回車上處理。忍耐著寒意，還想多逗留一會兒，不捨離去。
這一刻，畢竟是我們踏上冰島近一星期以來，天氣最晴朗穩定的時候，怎能不盡情享受?
所以儘管身上濕漉漉的，風吹來冷颼颼的，冒著感冒的可能，我也要珍惜這一分一秒。
此即冰島不受鍾愛的另一項原因；好天氣難得出現，還稍縱即逝，令人感到一股壓力。
美則美矣，不刮十級暴風的冰島固然不錯，可惜這種溫和的幸福時分太假象、太短暫。
你可以不認同我對冰島無情的主觀評價，但你不能不相信狂風中客觀搖曳的 S 形瀑布。
♞ Eternity in Icela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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