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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談夜景，別動不動就無敵；你沒事這個也無敵，那個也無敵，我很難跟你溝通。
午後一場大雪，將霞慕尼總是泥濘不堪的髒污街道，硬是給鋪上了一層柔焦美肌功能。
可惜雪霽藍天來得太遲，也太弱；縱使山巒雄偉乍現，卻拖不住黑夜降臨掩襲的速度。
Aux Petits Gourmands 吃完馬卡龍、喝完咖啡後，依慣例，我們是不會在鎮上逗留的。
可難得遇上水銀洩地、雲飛霧散，我願意等待看看，看是否會有迷人夜景出現的可能。
但這個決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因為如果現在不去搭公車，晚上就得靠雙腳走路回家了。
霞慕尼不是台北，天黑之後就沒有公車了；在寒冷的冬夜，步行之痛苦完全可以預期。
牆上栩栩如生的彩繪人物，個個大有來頭；是的，若沒有付出辛勞，哪來的功成名就。
所以我們並沒有猶豫太久，儘管得忍受刺骨的嚴寒走回山上旅館，仍決定要放手一搏。
不為什麼，我只想賭一賭，在末日來臨之前，我能否盡可能地看遍世間最美麗的顏色。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霞慕尼紛沓的人群，會不會太快就把皚皚白雪給踩成了灰黑汙泥。
趁色溫尚未出現，先來超市買幾顆水果；從擺放的架式來看，橘子肯定是熱銷的品項。
色溫，於入夜前天色將暗未暗之際，或說魔幻時刻(magic hour)，最是如畫般的綺麗。
等待消磨之餘，見華燈漸漸初上，小鎮猶熱鬧不減，山嵐霧靄將山城點綴成一方幻境。
不少人佇立街頭，在視野可及連綿山峰的建築物縫隙間，拿起相機，或舉目良久致敬。
河畔一家餐廳點了燈，澄黃的光線溫柔灑向橋下的潺潺雪水，暈染出一片蕩漾的詩意。
是了，詩意，就是我們欲尋找的精髓；有了詩意，夜景方得以脫俗、不淪為拾人牙慧。
君不見華麗的夜景何其多，且人人開口閉口皆曰無敵；但我看來，不過俗不可耐而已。
於是尋尋復覓覓，那個霞慕尼最詩情畫意的角落；期盼在最夢幻的那一刻，見證永恆。
這一側以阿爾卑斯山為背景，固然不錯；可 Casino 未免市儈，難以造就紫氣東來之勢。
正當眾裡尋此心儀畫面千百度，驀然回首，那座纖塵不染的教堂不就正在燈火闌珊處。
小樓陽台亮起了點點星辰，後方的 Brévent 峰若隱若現，雪地裡流淌著的盡是夢幻甜蜜。
豈不好一幅 ~ 銀燭幽光冷畫屏，輕羅裊山鋪流瑩；天階夜色靓如水，默看牽牛織女行。
對照其他曾瀏覽過的霞慕尼街角，色彩雖亦繽紛、不遜花俏，且氣氛熱鬧、歡慶有餘。
可仍不及此 Église Saint-Michel de Chamonix-Mont-Blanc 教堂一隅之韻味，久久不息。
稍縱即逝的美艷，一如預期並未持續太久；天色很快地變濃了些，明暗對比漸趨強烈。
我把握這最後的一瞬間，將心目中最完美的霞慕尼夜景，刻印在我法蘭西的江山畫卷。
教堂附近的遊客中心尚未熄燈，我們又轉進去瞧一瞧，牆上所貼未來幾日的氣象預報。
今天是 February 7th，明天 8 號看起來挺不錯，進攻南針鋒的最佳時機，似乎終將到來。
蟄伏九夜，堅不退卻；我願是 Chamonix 滿山的白雪，只為一次阿爾卑斯無憾的冬天。
意志與我乃瑋同樣鋼鐵堅定、打死不退的，還有在糕餅店外痴痴等候主人出來的狗兒。
已非聖誕時節，櫥窗擺設卻依舊亮麗；冬季之符號隨處可尋，在這終南山下的暮寒裡。
我想起遙遠的故鄉，那兒的人多半不信上帝，每年卻裝模作樣非得過個異教徒的節慶。
Christmas 已從文化宗教的涵義跌落成一種消費符咒，人們猶樂此不疲，競相隨波逐流。
沒有人感恩上帝，沒有人心懷悲憫；光雕、燈秀、演唱會，毒癮似地被眾人奉行傳遞。
與其拿起手機拍攝沒有靈魂的光炬；對我來說，還不如推敲小弟弟背書包夜奔的身影。
為什麼晚上六點半，霞慕尼街上會有個小孩背著書包狀似放學回家，將成為永遠的謎。
黑夜無差別地掩至，天空已不再令人動容；我們轉回大街，繼續探索霞慕尼夜的秘密。
所以別再為聖誕粉飾太平而沾沾自喜，地上沒有白雪，心中沒有上帝，你什麼都不是。
霓虹燈充斥的文明，捫心自問當真漂亮? 華麗的耶誕樹，難道你看不出盡是慾望的包裝?
一個轉角，看見一家蠻特別的服飾店面，Ogier Sports Chamonix，忍不住被吸引過去。
櫥窗陳列宛如藝術品展示，皮草的質感貴氣躍然而出，不免叫無產階級倒抽一口冷氣。
這倒也不意外，本來霞慕尼就是「阿爾卑斯之最」的一員，象徵奢華貴族的渡假勝地。
所以連店裡頭的吊燈，都要費盡心思用皮草羽絨給美美裝飾起來，也是很合邏輯的事。
在 La Calèche 餐廳是頭一回看見北極熊，這回乃第二次；相同的特點，都是活靈活現。
店門口延伸過去的這條小巷，固然燈火明亮，卻透著一股詭異難辨的氣息，叫人生疑。
夜已漸漸深沉，我站在櫥窗前，望著難以歸屬於我的商品，現實與幻想一時迷離難分。
突然覺得，如此一處平凡的巷道，在光影催眠之下，彷彿亦成了一幅凝結時空的圖畫。
如果你曾經走過 1989，想必一定聽過「啦啦啦啦、盡情搖擺，啦啦啦啦、盡情搖擺。」
那一年的 Michael Jordan，尚未登峰造極；轉眼間再看 Kobe Bryant，卻已經師乏兵疲。
ღ Best of the Alps 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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