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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屈原.離騷》;吾等燕雀,果不能知鴻鵠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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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鑿空的秘道裡,望著隔了層窗戶的箇中翹楚,依然是那麼地不可一世、張狂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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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冰洞出口處,巧遇一名身形嬌小的女郎,暫卸了裝備,央請我乃瑋為她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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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向來以為膽敢以身犯險者,必有過人之意志、匹配強健的體格,缺一而不足以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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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眼前這位背插雙戟的一丈青,身形也未免太過柔弱,我很難跟猛將典韋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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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當真要從這兒一路滑到山下去?女郎聞言點點頭,奧中年反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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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南針峰纜車站剖面圖,鬼斧神工、盡在不言中,目前的冰洞口在編號 4 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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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們為白朗峰前的巾幗不讓鬚眉感到敬佩之際,一丈青扈三娘忽然又折返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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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too cold...止不住顫抖的身軀,一丈青隔著只露出眼睛的頭罩,吐出了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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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說辭我完全可以接受並理解,我無法置信的是,一隊勇士仍前仆後繼走出冰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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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咱們的一丈青今兒個是被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溫打敗,準備鳴金收兵撤回扈家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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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懂得量力而為、知難而退者,實則大勇若怯;徒逞暴虎馮河者,必受大自然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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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一顆敬畏高山的心,臨陣退縮並不可恥;知己知彼作萬全準備,才是真正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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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勞勃瑞福的電影《A Walk in the Woods》,中文片名翻得好,別跟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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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雖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但面對大自然,人類應當懂得謙卑、謙卑、再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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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 2017 本篇發文為止,一名央大研究生於白朗峰失蹤已歷 23 天,法國已停止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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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另一名曾創下多項紀錄的瑞士登山界傳奇人物,亦不幸於聖母峰附近失足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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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屢有令人唏噓及疑惑的山難事件,本來局外之人不明真相,實不應妄加臧否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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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既背繩墨而追曲兮,就更應如毛主席所說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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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一丈青在我們相遇的這一日,於冰洞口猶豫了半天,最終有無克服低溫滑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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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相信臨淵選擇急流勇退者,跟這些戰戰兢兢的成功冒險者一樣,都值得給予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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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鐵橋,上了天梯,我們轉往上頭有座餐廳的北峰觀景台邁進,無奈舉步略顯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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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稀薄,此刻我乃瑋開始感到些不適,或許是受凍得太久、又或許是步履太快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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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曾登過瑞士少女峰(Jungfraujoch)海拔 3571 公尺的觀景台 Sphinx Observa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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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雪山飛狐亦曾笑傲江湖於德國第一高峰,楚格峰(Zugspitze),海拔 2962 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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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阿爾卑斯經驗,雖不算灰熊的 Marc Gasol,卻也不算綠衫軍的 Isaiah Th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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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回南針峰(Aiguille du Midi)的 3842 公尺,儘管高了些,我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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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畢竟零下二十五度之冷,是即使習慣冰天雪地零下十幾度的我們,也未嘗經歷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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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這道登天雲梯彎彎曲曲的,爬階梯時尚須費點兒勁,終導致高原反應症狀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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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瑋愈爬愈覺得喘不過氣來,臉色變得極蒼白,同時全身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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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高山症來得這麼快,可是現在上不得又下不去,卡在半空原地休息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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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停下腳步只會讓身體凍僵,不得已,只能攙扶並鼓勵我乃瑋一步一步慢慢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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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就在上頭,只要能撐著走進餐廳裡,暖氣的空間應該就可稍稍紓緩高山症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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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乃瑋的呼吸似乎愈來愈不順,胸口起伏急促;幫不上忙的丹尼,渾身冒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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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卻好像過了幾年那麼久;終於,咬牙掙扎地,拖到了餐廳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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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餐廳,第一個感覺便不妙,因為裡頭的暖氣根本不暖,絲毫沒有升溫保暖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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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裡面亂哄哄的,看得更加心煩意亂;胡亂找了個走道邊的位置,先讓我乃瑋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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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買杯熱巧克力讓我乃瑋祛祛寒,這時靠窗位置的好心人也察覺到了我乃瑋的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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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有暖氣出風口,比走道暖和多了,兩位好心天使主動讓出了位置,給我乃瑋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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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高山症卻未見好轉,我乃瑋忽然痛苦淚崩,說已經無法呼吸,感覺自己快要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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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無措的丹尼,緊緊搓揉著我乃瑋冰冷的雙手,不停安慰別睡著;這一刻,太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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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瑋邊流淚,邊說好像要失去意識般地睡去;周遭的遊客見狀,均投以同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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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症狀逐漸紓解,然後待會兒又可以若無其事笑嘻嘻地拍照,這就是我乃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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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了南針峰上高山症九死一生的存亡關頭,丹尼明顯驚嚇過度,我乃瑋則照玩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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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杯熱巧克力暖胃,情緒平復;休息過後,我乃瑋又可以活蹦亂跳,視酷寒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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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驚心動魄的過程,從此成了我們最難忘的旅行經歷。記憶的苦,與南針峰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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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峰觀景台的視野遼闊,不遑多讓;瞧旁邊那根冰柱,便知山頂的低溫強風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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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可清楚望見下方的 Bossons 冰河,以凝結時空的萬鈞之勢衝向山下的 Chamon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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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南針,擎天一柱,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是否適才也默默見證我乃瑋的生死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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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上,北風呼呼地吹,吹拂起我亡命天涯的勇敢,再將其冰成一道此生無悔的孤絕。

 

Best of the Al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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